绿皮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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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在甘肃天水,天水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美?
  
  天水被称为“塞上江南”,虽说是个不大的城池,但民风淳朴,至今原汁原味,别有一番风味。
  
  我第一次坐火车是1999年,那年要去杭州上学,以前从没出过远门,对大城市的感觉很模糊,也从没看见过真的火车。我哥送我,我爸跟着到火车站,还在汽车里的时候,我就开始兴奋,看见一列长长的车在山脚过去,我喊:“爸,火车!火车!”
  
  我爸说,那是拉煤的。
  
  我跟着我哥真正上了火车,那股兴奋劲儿顿时就没了。
  
  因为我们是半途的车,且是运输高峰,正是学校开学的日子,都是站票。
  
  我哥上车前就买了一捆啤酒,别的什么也没,给我买了几桶方便面几瓶水。
  
  我们就这样一直站着,从天水站到宝鸡,从宝鸡站到西安,洛阳,三门峡,郑州,一直到南京才有座位。
  
  我哥还号称是老江湖,他自己设计的路线是先到南京,然后从南京转车再到目的地杭州。
  
  其实从上海转更方便些。
  
  那种绿皮车,到处是人,过道站满了人,座位底下躺的也是人,你稍不留神就踩着了别人的手脚,最夸张的是行李架上也有人。
  
  上个厕所不到10米的距离,你得花去至少半小时挤到跟前,就算你挤到厕所门口了,你会发现厕所根本无法使用,下水口堵塞,肮脏的污水海海漫漫往外流。人太多,列车员也无法打扫,索性就根本不管了,任车厢里的人们自生自灭。
  
  后来发展至一碗泡面的开水要1块钱,一杯水也是1块钱,就这你还得积极着点。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感觉非常的痛苦,那种曾经憧憬的出门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灭了。
  
  我以为所有出门的坐火车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出行真是一种灾难。
  
  在家一日好,出门事事难。
  
  还不如不出来呢。
  
  那时候的车速也慢,又本来是慢车,到南京居然花去了1天1夜,到南京是傍晚,我哥拉着我匆忙又去排队买到杭州的火车票。
  
  我1天1夜什么也没吃,就喝了一瓶水,还上火了,嘴里长了个肉包,我一狠心一口给咬掉了,那血居然是黑红色的,我唾了几口血水,我哥吓了一大跳。
  
  我当时很佩服我哥的坚韧,他一路喝光了那12瓶啤酒,还靠着一个女人睡了一觉,却叮嘱我看好行李,我压根没合过眼。
  
  南京的火车是半夜出发的,我们又在候车室呆了很长时间,期间吃了点东西,好在这次火车倒是特快列车,人不多,有空调特干净,这让我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我们又颠簸了几个小时,早上的时候终于到了杭州。
  
  寒假回来的时候就容易多了,因为有了伴儿,我有4个老乡,加上新疆那伙人,我们男男女女一共30多人呢。跟着老生一起坐上海到乌鲁木齐的车,我们先得坐杭州到上海的火车倒一下。路途短,又是旅游车,确实特别舒服,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上海。一踏上列车,听着广播里传出《回家》的萨克斯声,真的是归心似箭!
  
  记得一年,火车到河南境界,好像是三门峡吧,我对面的人下车了,上来一老太太和她的女儿。此女应当结婚了,像是一少妇。
  
  我爬在茶几上睡觉,当时是硬座,不知何时,老太太从包里掏出一八宝粥,打开,尝了一口说“哟,太甜了!”
  
  你猜她要怎么着?她看着透明的玻璃,居然直接就往外面扔!
  
  “咚”的一声,八宝粥全喷洒了出来,四处乱溅!
  
  可怜的我,还迷迷糊糊爬在那里睡觉!全砸到我头上了!
  
  我一惊醒,边上人都在哄笑,头上的八宝粥像浆糊一样流下来!
  
  宝宝心里好苦。
  
  我要是一女孩,我就狂哭!
  
  太倒霉了!
  
  最可气的是那老太太,你说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能骂你,可能是第一次坐火车,眼神不好,那窗户上有玻璃呀能扔出去吗?
  
  老太太还嬉皮笑脸的冲着我笑,我肺都气炸了。
  
  她女儿吓坏了,赶紧给我道歉,把我拉到水台那里给我洗了四次头!
  
  四次!
  
  刚洗干净,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孩,火车运行速度很快,他踉踉跄跄的站不稳,如果要评选那年度最倒霉的人,绝对应该是我。
  
  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大一张油饼,这张滴流着油的超级大饼就被捧在这个小孩手里。看见那两只油腻腻脏乎乎的小黑手,我还生怕撞上,赶紧往一边躲。
  
  那小孩像是专门跟我作对似的,突然一个趔趄,一下就扑到我怀里!
  
  天啦,这是过年回家啊,我从头到脚穿的一身新!
  
  小孩在我身上抓了无数个黑手印,还特有礼貌:“谢谢叔叔!”
  
  有次回家,是卧铺。
  
  我在下铺,最上铺是个MM,其他清一色的男同志。
  
  话说此MM,身材娇好,穿着还挺哪个啥的。
  
  也许卧铺车厢空调太热,她穿的很少。
  
  她一上厕所低头往下爬的时候,领口敞口,隐约可见波涛滚滚。
  
  我相信我不是第一个看见的人,我发誓我也不是故意看见的。
  
  如此这般,只要上铺一有响动,所有男人的头就都伸出来往上看。
  
  我也是。
  
  坐多了火车,见多了世面,火车上真的是龙鱼混杂。
  
  大提速都好几次了吧,现在都很快。
  
  记得我有个新疆的同学,我们每次回家,他准会在杭州火车站把火车票给丢了。光我记得的就有三次。
  
  然后我们一帮人就想尽办法给他逃票。我们把票集中给一个面相成熟的同学手里,进站就一摞给工作人员,人家问你们几个人,随手一指后面,这些都是。
  
  混进站上了车后,在车上查票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招,一般都不会太认真的去数,顶多要看你学生证。但有一次比较危险,挨个查,我那同学在厕所躲避了一次,非常惊险。
  
  但那同学也是十分牛逼,上车从来不买吃的喝的,上车也不跟我们要接济,他敢于向高难度挑战,且目标准确,思路清晰,自然,技艺娴熟。
  
  他只向年轻女性搭讪,最好是怀抱小孩的少妇类型,逗人小孩,热情聊天,最后吃人家的食物喝人家的饮料,最完美的发展小孩粘上了他,人家少妇下车到站的时候小孩哭的死去活来从我这同学怀里不出来。
  
  有次回家,买不到票,最后好不容易弄了张站票。
  
  从上海站到天水,22小时。
  
  白天还好,晚上怎么办呢?
  
  我有经验,上中部餐车车厢叫东西吃,很贵,但等于买个座。
  
  我像长征一样,拔山涉水呀,穿山越岭呀,遇人就挤,逢人就钻。
  
  终于到达餐车,人已爆满!
  
  餐车只有条狭窄的过道,里面也挤了不少人,但比车厢好多了,我想我就呆这里吧。
  
  冷就一个字!像个风口,那风呀彪悍着呢,呼呼的。
  
  我靠在车厢墙上睡着了。
  
  半夜把我冻醒,发现旁边没有人。我继续打盹。
  
  第二天,列车员过来,说这里不能站人叫我走。
  
  我说车里有空调,咋就这么冷呀?
  
  他白了我一眼,说:“你靠的是餐车的冰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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