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天晚上,我被我妈揍了一顿后离家出走。被揍的原因是我偷了同桌豆豆的新式自动铅笔,带橡皮头那种。豆豆哭着找到我家来,当时我妈正在做饭,她围着围裙拿着擀面杖,当着豆豆的面我的屁股开了花。
我挨打的时候哼都没哼一声,可我跑出家门的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我沿着镇子上的路跑了很远很远,不知道跑了多久,到了一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再也跑不动了。已经出了镇子,跑过了街面跑过了田野,再也看不见公路了。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的尽头是一座大山。我知道这里,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这片树林,我甚至连林子的三分之一都没走进过去。巨大的黑暗吞噬了整片树林,影影绰绰,树叶发出莎啦啦的响声,我仿佛面朝着大海。
没有人出来找我,我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稍作停顿后我踏入了树林。
镇上的老人说,早些年这林子里有狐狼出没。我边走边流泪,心里哭着说,反正妈妈不要我了,我也没脸再去上学了,就让狼吃了我狐叼了去。越想越伤心,竟忘记了害怕,在林子中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走了许久,脚下藤萝蔓步空气中散发着潮湿和浓烈的青草植被的气味。
在黑暗中走得久了,眼睛适应了这暗夜的环境,竟看清了周遭的一切。我无视草丛里突然间会出现的动静,树枝上的猫头鹰的叫声也吓不倒我。我甚至想象脚下突然被巨蟒缠住,我就沉默的当它的晚餐,想象一路有穿白衣服的女鬼附着在我身后悄悄尾随,突然伸出利爪扼住我的喉咙。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我被世界抛弃了,我统统不在乎。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我想起了丁丁。
丁丁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扎着两只小辫子,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她学习好总是听老师的,也总是帮助我这个后进生。她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经常到老师那里打我的小报告,我往她铅笔盒里放毛毛虫在后排扯住她的辫子沾着墨水当毛笔写字她都没有告我。但丁丁并不是怕我,她曾经也当着我的面大哭来着还顺手推了我一把。
当时,丁丁揪着我的领子,她的脸和我的脸之间不超过一把小三角尺的距离。她涨红了脸,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清的东西,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失去了一切力量,她轻轻一推我就倒下了。
想到丁丁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树林里的最后一棵树绊倒了我。我的手上撅开了好几道口子,我看不清有没有流血。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山脚下。而我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人大小的山洞。
我之所以能看见这个山洞的入口,是因为洞口有一张奇怪的网。那张网居然能够变幻移动,那些细若发丝的密集网孔之间发出微微的光。我忘记了疼痛爬起来,走近那张网的时候脚下似被一双巨手扼住了脚腕,感觉突然像自己是长在这地面上,竟挪不动半步。
我挣扎半天,恐惧突然袭满全身,浑身汗湿透了衣服。
我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吧。想象自己牢牢长在地上,也变成这林子里的一棵树木,风来的时候我身上的树叶会哗啦啦的响动,鸟儿在我的头上啄虫吃,兔子在我脚下打洞,顽皮的小孩拿着小刀在我的背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
突然,一道记忆的闪电漫过。
我的意识告诉我自己,从前某个时候我来过这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重演。
想到这里,尘封的记忆瞬间像是被时空的隧道划开,内心异常明亮。我不仅不再恐惧,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张网,事实上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动了脚步到了那张网的跟前。
世界像是静止了,时间也好像停顿了,我听不见也看不见除了这张网的任何东西。这个世界真的抛弃了我,真的抛弃了我。
因为我看见的一张由代码交织组成的网。交叉缠绕,链接这些数字代码的只是虚无。
穿过这张网,我踏入了山洞。我的身体仿佛融入了进去,突然失去了一切意识,一切知觉,一切味觉,一切视觉,像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
一个声音说:你来了,你到底是进来了。
我问:你是谁?
我就是这个世界,你无意中发现了系统的的 BUG 。他说。
❷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六岁,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有人给我两颗药丸,一颗红色,一颗蓝色。
吞下红色的药丸,我会看清这虚幻的世界的真相,所有眼前的一切就都不复存在。真实是一个电光火石的宇宙星球,天幕低垂,昏天黑地,洪荒蛮夷,人类星球已被毁灭成为一片废墟。到处是飞船和人工智能的进化体,机器和网络用自己的意识控制了一切,人类沦为奴隶,人类的一生只有一个功能:能源。
天地间只有一台能容纳几十亿人类的庞大容器,每个人像躺在自己棺材的液体池里,那棺材池层层叠叠,像矩形卵巢,像灌木林里微小的片片树叶,像显微镜下千千万万数不清的细胞孔隙。
每个浸泡在里面的人都在做梦,虚拟人生。
吞下红色的药丸我可能会苏醒,发现自己浑身插满了管线,脑袋后被插入一根尖锐的金属仪器链接着一个庞大的“系统”,我的肉体可能是个莽撞少年也可能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而我之前经历的种种只是一场梦境。
这个梦可能持续了好几个世代,那都是我的前世今生,从无到有,从生到死,无止无休。那么漫长的光阴,那么无尽的记忆,那么广多的感知,其实都是一眨眼的幻境,永远逃离不了轮回的指涉。
如果我醒来,我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真相的世界,没有了虚无,只有黑暗,仅剩孤独。
选择蓝色的药丸,我会忘记自己的发现,我的记忆将被重新擦写。作为交换,他们还会赋予我更好的人生,财富、爱情、家庭,名谋、权利,只要我想要我能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无非是对一个随机做一次干预,这虚妄的人生游戏仅仅是改几个代码。
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却失去了整个世界。
我说,天黑了,我要回家。
妈妈妈妈,星期天带我去海洋公园玩吧? 我央求着正刷碗的妈妈。
你考试考及格了妈妈就带你去,妈妈头也不转的说。
可是我已经考了 49 分,豆豆也就 57 分!这要求太高了。
妈妈没有理我。
我今天没有像以往一样,到点蹲守在电视机前看《蓝精灵》,豆豆来找我玩也被我拒绝了。我静静躺在自己房间里,闭上眼睛,周围的世界化为虚空。
我放不下我已经拥有的生活,但我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运行的秘密,我已经拥有了一些能力技巧,只要我不拆穿不影响,我就可以控制。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孤独。
我再也没有做过梦,我能很容易看见他人的人生轨迹,我时常想帮助人们,可这种干预会暴露我,使我处于危险的境地。到处到有系统的眼线,很可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随时变化随时行动。我就是这个系统的一个 BUG,一旦出现端倪会被随时清理修复。
是夜,我来到丁丁跟前。
丁丁睡着了,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合十枕在脑袋底下。她看不见我。只要我不想让人看见,谁也看不见我。我很想叫醒丁丁,告诉她我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又怕这个真相让她承受不了,也可能她会觉得我疯了。
我悄悄走了,送了丁丁一个美丽的梦。
我不能表现的不凡,也不能故意成为最差的典型,只能伪装成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而我真正在这个世界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再复杂的设计我一眼看穿。一眨眼的功夫,我可以去世界上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能回到“过去”,也能穿越“未来”。
一晃我 10 岁了。那一年,小孩们流行在田野里抓蝎子,然后到镇上的药铺去换钱,一百只蝎子 1 毛钱。换了钱就去买 5 分钱一瓶的橘子汽水喝,换 1 毛钱一盒的泡泡糖吹。
丁丁,你抓了几只蝎子了?豆豆问。
丁丁抱着一个罐头瓶,晃了晃,端到眼前开始数。
我帮你看看,豆豆话音未落一把抢过丁丁的瓶子,一揭盖子一下扣到自己的瓶子里,跑了。
丁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边哭边追。豆豆跑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丁丁难过的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越哭越伤心,一只手抱着瓶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个用木筷自制的夹子。地上的尘土弄脏了她的粉色碎花的裙子,她的一只塑料凉鞋也追丢了,擦了眼泪的手混着尘土成了浅浅的泥,糊脏了半边脸。
给你。我站在丁丁跟前,把我的罐头瓶伸到丁丁面前。
我不要!丁丁气的一把打掉我的瓶子,黑压压的蝎子大小不一,哗啦一下全跑出来,张牙舞爪的开始到处逃亡。
吓得丁丁一下站起来,躲在我身后。
你,你,你…….气得我说不出话来。
丁丁扯着我背后的衣角,低着头,又开始哭。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越哭声音越大,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此刻最伤心的人,豆豆抢了她的蝎子,她打翻了我的瓶子,她让别人辛苦抓的蝎子全跑了。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我心疼的蹲在地上,已经看不见一只蝎子。更可恶的是,我的罐头瓶被摔碎了,碎玻璃茬子散了一地。我突然发现,丁丁没穿鞋的那只脚在流血,鲜红色的血液像缓缓蠕动的蚯蚓,在她雪白的脚背上悄悄爬行。我说丁丁你脚扎破了你站着千万别动,然后掏出我擦鼻涕的手绢,示意她抬起脚好给她包扎。
丁丁停止了哭泣,双手扶在我的肩头,一只脚着地抬起另一只受伤的脚。我有点不敢看丁丁的脚,小心翼翼的像捧着一只易碎的玉器。丁丁一声不吭,有风过来,她额头的刘海被吹得乱七八糟,裙裾扬起划过我紧张的脸。
丁丁静静的盯着我包扎好她的脚,我站起来的时候肩膀上有两个湿湿的手印。
我扶着丁丁让她坐在一个田埂上,接过她手里的罐头瓶,开始寻找田野墙根里隐藏的蝎子。那个夏日炎炎的下午,时间停滞不前,丁丁坐在田埂上,身后是清脆碧绿的原野,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满头大汗的忙来忙去,少年一会蹲下一会弓着腰奔跑。
一直到晚饭时间,我捉了满满一罐头瓶的蝎子,应该有 100 只了吧!我擦了擦汗,挥舞着手里的夹子朝着丁丁喊,我请你喝橘子汽水呀!
丁丁抬腿晃着那只受伤的脚,高兴的拍手。
我要 5 分钱那种,有橘子小人标记的。
好。
丁丁接过橘子汽水,却舍不得喝,他的零花钱一个月也只够买一瓶。她现在有两瓶橘子汽水了,却心疼的要命。
两个人从小卖铺出来,走呀走呀,一直到我进去的那片林子跟前坐下来。今晚有月亮,丁丁也找到了她丢失的凉鞋,她把吸管含在嘴里,却感觉怎么也喝不完。
丁丁,你知道树林那边是什么?
大山呀。
大山里面有什么。
不会有大灰狼吧!
我笑了,我说丁丁你赶紧喝汽水,喝完了我们早点回家。
你不是也没喝完吗?丁丁盯着我的汽水瓶子。丁丁不愿意起身,也不愿意喝完瓶中甜甜的果汁。我也不愿意,相反,我真希望这个时刻永远这样下去,这真是奇怪。这样看着月亮,喝着汽水,看着随风摇曳的树林,应该是这世上最美的事情了吧。
我望着远处的大山,开始沉思。
后来丁丁老了,看见她的孙女为男友折千纸鹤,感叹说:现在的孩子多浪漫啊,赶上了多好的时候啊,我们小时候,哪有什么千纸鹤,连作业本的纸都要铅笔写了又擦用上三遍啊。
那就没有什么男孩子送过你东西吗?孙女问。
丁丁看着窗外,浑浊的目光中映着紫色晚霞:有,他为我捉了一百只蝎子。
❸
告诉我,为什么梦境总是比现实真实?
我怎么知道不是受了感官的愚弄?
我是谁?
我到底从哪里来?
我最终要到哪里去?
为什么我总会出现这样一种感觉:
我现在要见的人,
马上要做的事,
即将要去的地方,
曾经都不止一次的重复发生过?
这是真正潜在记忆和意识的苏醒,还仅仅是一种巧合一种错觉?
冥冥之中又是什么引导着我们的一生?
我的生活会不会只是他人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境?
到底什么是真实的?
相对于我们的世界,是不是还有一个平行的世界存在?
如果没有,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孤孤单单?
那年我迷上了上网,再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了。关起门来,电脑成了我通向这个世界的秘密入口。我更加洞悉这个世界运行的秘密,像一个三重门,真正的我睡着了,我活在我的梦里,在梦里我又通过网络寻找跟我一样发现真相的人们。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系统终于发现了我的觉醒,我躲避了无数次黑衣人的追杀,如今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惧怕。黑衣人犹如这个世界的幽灵,变化多端,快如闪电,他们独立运行于系统之内,执行清除指令消除每一个影响系统正常运行的威胁。但黑衣人也有弱点,他们只能用人类世界的规则“杀死”觉醒者,每一次对抗,对我即是一次升级,我复制他们的能力并加以强化,比他们更快,直到有一天我对视他们,看见的只是一堆代码。
我开始跟踪黑衣人,因为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有一个发现世界真相的人存在。
我用我的能力给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更好的生活,我不在藏匿自己的异能,让他们远离疾病苦痛,让他们享受这虚拟的生活幸福。虽然我知道,我其实跟他们躺在不同的池子里,真实是从未谋面,不曾有过任何接触,从克隆那天开始所有的人只是活在无边无际的梦里,互相之间链接着我们的只是一场巨大叵测的幻境。
可我还是一样爱他们,这就是人类才有的情感吧?
丁丁已经出落的是个大姑娘,从中学开始,我们就很少说话。那时候,男女生之间都很少说话,如果太亲密会被同学说坏话,情况很严重。我常常看见她在一堆女生中间走着,我们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匆匆走过。
我已经联络了不少觉醒者,他们之中有人发现真相比我还要早,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外面在很久很久之前逃出去的人们在地底下建造了一个真实的城市,英雄的人们在真实的世界企图营救人类,唤醒沉睡的生命,勇士们一次次与系统对抗,跟人工智能做着不朽的战斗。
那一艘艘飞船,互相攻击,激光飞舞,电光火石,声波环绕,摧毁与被摧毁,每一次每一个牺牲都是壮烈之花。
每一道炸裂爆开的飞船,每一声轰鸣的震天价响,总有一天会震颤某个沉睡的生命。
我联络的人,有些来不及营救有的被黑衣人杀死,死后与他有关的一切连同被清除,他的亲人朋友关系网,这个世界上跟他有关的一切信息和记录统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后来丁丁来找过我几次,我都躲在屋里没有见他。我害怕有一天,我会连累她。我不想丁丁受到任何的伤害,虽然她只是活在虚拟的梦里,可是,如果这个梦对她而言是甜甜的如同橘子汽水般幸福的梦,做下去又何妨?
今生,你是我最美的一个梦。我永远也不会让这个梦醒来。
我孤独的穿行于这个虚妄的世界,环视人间如同环视一片无际的麦田。看似平静实则暗含惊涛与骇浪,我不知道被我唤醒的人是不是真的渴望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因为有的人,最后又选择了回到系统。他们害怕苏醒后的苍凉恐怖与孤独。
如果真实的世界是一片废墟,真实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但我还是不断收到有人渴望真相的讯息,他们选择宁愿看见残酷的真实后死去,也不愿意自欺欺人的活在美丽的虚幻中。
直到我在系统中建立起军队,手持武器谙习系统的程式进出自由,我们把一批批人类唤醒,一批批送进地下之城。他们在真实的城市里繁衍生息,成长,培养,再出发,攻击再攻击!
系统终于发布了专门针对我的新式黑衣人。每一道程式设计都对准了我的弱点,我知道,我的使命要完成了。
我是这个系统的 BUG ,修复我对于系统而言是一次重大的升级。重大,意味着重启与初始化。系统会抹去这个世界的一切,从新开天辟地,让人类做了亿万年的梦从头来过。
即使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那也要演绎一遍毁灭。
虚拟世界的湮灭,会引发真实世界人类躯体的大面积死亡。
这一切,因我。
我痛苦的陷入一个无底洞,突然分不清真假。
他们又把药丸掏出来让我选择,一颗红色,一颗蓝色。
入夜,我又来到丁丁跟前。我无数次这样悄悄注视过她,她从来不曾知晓。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我潜入丁丁的梦里。
一个少女坐在清脆碧绿的原野田埂上,身边蝴蝶环绕,少女裙裾飞扬。她晃着腿,拍着手,天际是一望无垠的麦田细浪。
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弓着腰在肆意奔跑。
……
丁丁当了心理医生,她很善良,认真对待每一个需要治疗的人。她在医院呆了一辈子,工作,恋爱,成家,生子,儿子都结婚了。
这一天,丁丁要退休了,医院突然收治了一名精神病患者,是个精神恍惚的 10 岁少年。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任何档案。少年从不说话,见人就咬,谁也不敢接近他。直到他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医生,突然安静下来,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
为了防止少年攻击别人,他全身被捆绑,浑身是伤,又脏又臭,好像从来没洗过脸。丁丁走到少年床前,温柔的摸着他的额头,她说,不要怕,你在这里很安全。
少年一直注视着丁丁,空洞浑浊的眼神突然散发出光彩,他努力的想伸出双手去抓住什么,但手脚被困住,只是手腕无力的动了动。
少年的嘴也被封住了,因为他已经咬伤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丁丁轻轻扯下束缚在他嘴上的布条,动了恻隐之心。眼前的少年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她抚摸着少年的额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侧过脑袋,看见年老的丁丁脚背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他想挺起身子,浑身用劲,脑袋乱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周围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了他。丁丁推开众人,双手护着,少年努力的弯起脖子挺起头来,干瘪的嘴巴贴到丁丁的耳朵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晕死过去。
房间里没有人听见少年说了什么,可是丁丁听见了。
像是一记惊雷一道闪电,划破了苍穹,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丁丁感觉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破裂开来,贯穿了她的身体,击碎了她的灵魂。她听见少年努力的喊出两个字:
自~~由。
麦田里的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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